碎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时年七岁的齐悠白满意之余还是生了
点小愧疚。
他的愧疚消失在宣氏兄妹回国的前一晚。
宴席过半,齐悠白想起明日兄长说要提问的书忘了背,悄悄站起身来想要回去。
初夏的荷花池,他撞见那幼年贪玩时曾经所见的萤火和赤色。
他不曾饮酒,此刻却昏沉起来。
眼见身后的小侍也自他身侧自然走过,虚扶着前方空气的手掌朝前走去,却还在笑着请求他走的慢一些。
怎么……回事?
不待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反应回来,一只手掌猛然而出袭上他颈侧。
他肩上珠玉垂帘脆声侵扰,破去半空痴障。
恍惚间,齐悠白听见破空而来的衣袖翻飞声。朦胧间,他瞧见这人衣上绣的金鸾,掀起的衣袖却带起血红的水珠。
啪——
那血色落到他靴上。
“慢着。”他听见这身形瘦小的人说道,声音如淬清雪。
这也算的上他欠这人一次人情……
睁眼时天色大亮,齐悠白躺在榻上怔愣足足半刻。而后恰逢兄长打笑着进来,假骂他今日晚起之事。
“书可背的了?”
“未曾。”颇为难得的,齐悠白摇头笑着说道。
于是作为兄长的齐珏罚他明日再背两篇。
讲学解惑过半,齐悠白忽而笑着看向兄长。
“那宣国公主常来向兄长求学,问的是什么?”
执着书卷的手紧了紧,这人稍稍眯起眼睛,倒是丝毫没有隐瞒。
“她么,”
奇怪的很,问的从来是《硕鼠》。
而并非《桃夭》。
夜间月色散落,在小院撒下一阵温柔的月辉。
细白的指尖覆上朱红的柱,传来的微凉倒是让她难得安心地闭眼。
这金袍女子没有进殿,反而在半夜起身坐到这施了红漆的栏栅之外。
甚至难得而悠闲地翘了翘脚。
或许是习惯了某个默默无言少年的陪伴,宣月澜此刻竟觉得孤单。
不由地,她伸手捏了捏耳垂,指腹按下一颗圆润的玉珠。
宣国人不常穿耳坠,但这公主此时却有了一个。
直到身侧传来细微的风声,她笑起来,掀开一边开过的小盒。
“坐着吧。”
于是这风骤然就停息,似乎有人坐下任由她依靠着。
“你猜那那人藏得隐蔽的东西是什么?”
是教他如何如何快速夺取人身的秘闻法术?还是养精蓄锐一朝夺魂的隐忍?
……没人回答她。
宣月澜无趣地撑着脸,眼皮却悄悄地阖上。
实在是一个令她实在恶心又十分满意的礼物呢,父皇。
离开前夜,晚上传来微凉的风。
远道而来的真公主收获颇丰。
他们第二日送宣月澜入宫。
半月不见,这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逼人。青丝看着高位上稳如泰山的齐玦如是想,拿起身边宴席上的鸡腿就啃起来。
或许是齐悠白给兄长传了消息,今日的宴席才办得如此顺畅。青女士满意的点点头,把一边空了的盘子移到外边去。
这已经是宣国帝女的饯别宴。
齐悠白坐在他们这一排最高位,正捻起一颗碧玉似的葡萄,白皙指尖恰做最好映衬。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巧遇上小师妹探究目光,似乎在疑惑往日如狼似虎的大师兄怎么见了好酒好菜不动筷。
见大师兄发现了自己,青丝收回目光。
“帝女何日启程?”齐珏声音漫不经心,指尖只需一挑,玉盏美酒就被人递过来。他很不喜欢穿那身明黄绣了金龙的朝服,现下只穿了一拢烟水蓝渗着缕红的锦衣,显得比平时年轻一些。
这皇帝不过二十有三。
旁边为他提着酒盏,着金钗凤裙的年轻妇人姿容也是难得的清丽。她眉眼低垂,仔细添了红妆的面仍旧显出一种病态似的苍白,唇色浅淡。